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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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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有應得



清晨,從一片薄霧籠罩下的三家村裏傳來了幾聲雞鳴與狗叫,裊裊炊煙通過柴房上高高的煙筒冒出來,慢慢地散發在空氣中。院門前的菜園裏豆莖纏繞著竹竿也爬到頂端,辣椒與茄子的果實綴滿了秧。被拴在木樁上發情的驢發出啊呃--啊--啊呃-啊的長長求歡的叫聲。這一切都顯得是那麽和諧,靜謐。唯一與這景色不協調的是各家的院墻上都被白色的石灰水刷上了一個大大的拆字。說明這裏將進行一場大拆遷。那拆字就向一把把尖刀,插在人們的心上,它註定要徹底攪亂打破這裏原有得寧靜。

“他二爺,你家在拆遷協議上簽字了嗎?”岳部舉問汪定富。

“哪個願意簽?我們住的好好的,偏偏要讓我們去那塊平了墳的亂葬崗子上重新安家落戶。這他媽的不是欺負人嗎?我就住在這裏,肯定不會遷。”汪定富憤憤不平地說。

“岳大叔,你與我們不一樣,自從你家大嬸子過世以後,小明又在外面,你是一人吃飽全家都不餓,拆遷後你還可以搬去小明當年給村裏蓋的那棟文娛活動中心裏去住。不用像我們一樣擔驚受怕的。”開著三輪車正要出門澆地的李常有接過話茬說道。

“常有啊,我是哪裏住習慣了哪裏就好,前段時間小明派了他的兄弟劉海把我接去南方住了一段時間,我感覺那裏什麽都不方便,還不如我自己住在這老屋子裏感覺舒服。所以還是鬧著他們把我給送回來了。我是不會搬去文娛中心住的。”岳部舉感慨道。

“我們幾家當年來這裏蓋房子,都是從鎮裏批了合法手續的,他們現在說我們這裏要征用,建設別墅群,準備賣給城裏有錢人來住,又說我們的房子當年都是違建房,只給一戶一萬元安置費,這點錢夠幹什麽的?這不合理,他們愛咋咋的,反正我是不會簽字的。”李常有說著就啟動了三輪車拉著灌具澆地去了。

“他叔啊,你說話可得算話,就住這老屋,哪裏也不去,與我們同前進共後退,同呼吸共命運。你到時候可別再打退堂鼓啊。”

汪定富怕岳部舉跟他們不協調,先拿這話把他穩住再說。

“他二爺啊,只要你自己能夠說話算話就好。”

岳部舉說著話就在菜園子裏摘了幾個茄子與辣椒走進院子裏做飯去了。



“麥書記,這是五萬元,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以後我們公司在星溝鎮的拆建工程還得仰仗您的大力支持哦!”

大吉利房地產有限公司的負責人呂教天從皮包裏拿出一個鼓鼓的裝著人民幣的大信封,放到星溝鎮書記麥良芯的辦公桌上。

“呂總,您太客氣了,李部長介紹來的客人,我哪敢怠慢?錢嘛,就不用了,事嘛,我一定會給您辦好。”麥書記一手攥著裝錢的信封一邊客氣地說道。

“哎,麥書記如果不收那就是看不起老弟我了,聽李部長說,你倆的關系都很鐵,我就不饒彎子了,李部長都拿了,你老兄也就不要再與我客套了。”

為了讓麥書記收下自己的禮金,呂叫天幹脆把李安也收了自己錢的事情講了出來。

“你來之前,李部長也給我打過招呼了。既然老弟誠意,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對於幸福裏別墅區征地的事情,我們幾個人說了算,你就放心好了。”

麥良芯說完就把裝錢的信封隨手放進他辦公桌的抽屜裏。

“只等農戶們收了秋,我們就打算破土動工,只是還有那三戶人家還沒簽拆遷手續。要想辦法盡快把他們的拆遷手續做好。別耽誤了我們工程的施工時間。”呂教天說道。

“這難度不大,也就三戶而也,如果他們不簽,我們就是用強也要把這事情辦妥。”麥書記用手敲著桌子胸有成竹地承諾道。

“好像聽說他們都不願意拆遷,拆遷簽約工作還是早點做好的為好。”呂教天道。

“你給我十天時間,我就把這三戶拿下。我就不信他們幾個小小的農民還能成精了不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去好了。”麥良芯再一次做出承諾。

得到了麥良芯書記的保證,呂教天徹底放心了。在他們開著車子回縣城的路上,司機吳先雲扭頭問:“呂總,幸福裏別墅區既然有李部長的股份,與他聯合開發,我們為何還要給這個麥良芯送禮?”

“這你就不懂了,當官的哪有不喜歡錢的?遇墳燒紙,逢廟上香。錢到事辦,火到肉爛,這些都是再平常不過的道理了。再說了,這些都是人精,你不一一打點好了,他們就會給你下絆子,起碼不會出力盡心為你辦事,事情就會出紕漏。社會上的事情,隨著你的閱歷增加,慢慢你就會懂的。”呂教天意味深長地說道。



在村書記汪學河的帶領下,汪定富,李常有,岳部舉他們三個人來到了鎮-領-導辦公室。

“這是我們鎮的紀委範書記,這是大吉利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辦事員吳先雲,這是我們鎮的武裝部部長-賴蠻橫,這個是我們村包村書記馬嘶鳴。”

隨著他們進入鎮領導的辦公室,汪學河對著房間裏早也等候多時的幾個人給幾個村民一一做了介紹。

“今天我請你們幾位來呢,就是關於你們幾戶搬遷的事情再做一番調解協商,大吉利房地產公司在我們鎮的幸福裏別墅區工程到秋風節氣就要開工,你們幾戶都是搬遷的住戶,今天在我們幾位的見證下,就在這裏把搬遷協議給簽了,別耽誤了人家的正事。”

在汪學河的介紹後,範同首先開了腔。

“範書記,這可不行,我們之前蓋房子都是經過鎮裏批準的,現在說搬遷就搬遷了,給的那一點賠償金都不夠我們蓋個房子的,而且給我們重新劃定的宅基地還是村裏以前平了墳的小鬼地,哪個願意去那裏住呢?”

汪定富首先否決了範同的建議。

“是啊,範書記,咱們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你家遇到搬遷你會願意拿著這點錢去與死人住一起嗎?”

李常有也隨聲附和著。

“混賬,有你這樣跟領導講話的嘛”

武裝部長賴蠻橫利聲呵斥道。

“以前農村建房,都是沒有什麽正規手續的,尤其是你們所謂的三家村,私自去大田地裏建設的房子,更談不上什麽手續了。有粉就是面,給你們的拆遷補償金每戶1萬元,不少了,什麽小鬼地,能做得陰宅,就能做得陽宅,說不定你們幾戶搬過去住就會大吉大利呢。早一點配合拆遷,你們還能領一點補償,要是不配合,那就別怪我們翻臉無情了,強拆的後果是分文補償都沒有的。你們可要想好了。”

範同半引誘半威脅地說道。

“範書記,當初我們建房是有手續的,你看,我今天把手續也帶來了,各位領導都看看,這個就是鎮裏當年給我們發的建房審批手續。”

汪定富說著就從懷裏掏出那張蓋著政府大印的紙張彎著腰恭敬地遞了上去。

“我的也帶來了,領導們看看,我們的不是違建房。”

李常有說著也從身上拿出自己當初建房的審批手續。賴蠻橫伸手接了過去。仔細地看了起來。

白紙黑字政府蓋的紅章。他們確實是有審批手續的。

“老岳,你的建房手續呢?”範同轉過頭問岳部舉。

“那年夏天雨季家裏進了水,被水浸泡了,我也沒當回事。就弄沒了。”岳部舉不動聲色的說道。

“我看了你們的這個手續,這好像是當年李部長在這裏工作的時候下發的,看日期都也十幾年過去了,早也作廢了。這手續是不起作用的。”範同漫不經心地說。

“對,這個手續早已作廢了。範書記,你看看,這都破舊到什麽程度了,字跡都看不清楚了。”

賴蠻橫說著就把李常有那張建房審批手續也遞給範同。

此時範同做了一個誰都想不到的動作,他刷刷刷就把到手的兩張建房審批手續撕得粉碎。一邊嚴厲地說:“你們的房子都是違建房,抓緊與大吉利房地產公司簽訂搬遷補償協議,否則後果自負。”。

看著自己的建房審批手續被範同撕個粉碎,汪定富與李常有立刻目瞪口呆。岳部舉則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你們怎麽這麽不講道理呢?我們的手續明明是有效的,你怎麽能把它撕毀了呢?”

醒悟過來的汪定富說著就要上前動手。

“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還我建房審批手續來。”

急紅了眼的李常有也立刻咆哮了起來。

“算了,算了,跟他們講不清道理,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還是回去吧。”

眼看要出事,岳部舉就伸手扯了扯汪定富的衣角,又拉了拉李常有的胳膊,連拉帶拽地把他們勸走了。

“範書記,你真高明,你這一招實在太妙,這樣一搞他們的房子就都成了違建房了,他們不簽協議也不用擔心,我們就以清理違建房的理由強拆。”賴蠻橫對著範同奉承道。

“你撕毀了他們當初的建房審批手續,再以拆違建的方式達到目的,這下沒了手續,他們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告狀也無門,範書記這手做的真的絕了,太絕了。”馬嘶鳴也對著範同豎起了大拇指。

“對付這些難纏的刁民就要使點手段,胡蘿蔔加大棒,飴糖加砒-霜,只有雙管齊下,才能做好工作。”範同得意洋洋地介紹著自己的工作經驗。



收秋後,田裏的那些青紗帳不見了,一眼望去一覽無遺。瓦藍瓦藍的天空飄著一團一團被風撕碎了的白雲,從田野的另一邊吹來了涼爽的風。

早飯後,三家村的幾戶村民正在各自做著營生。從遠處傳來機械的隆隆聲。一輛黑色的轎車後面跟著一輛裝滿了人的大篷車與一架挖掘機,只奔三家村而來。

“強拆隊來了。”隨著李常有老婆吳雲霞的一聲驚恐的尖叫,人們都放下了手裏的活趕緊趕回家中護家。

“主啊,求求你,庇護你的孩子吧,保佑我們平安,驅趕走害人的魔鬼,讓我們不受騷擾與驚嚇。”汪定富的老婆跪在地上虔誠的求著她的主能夠救救他們。

“你這個老婆子,就連東方的菩薩都不能保佑我們,更別指望什麽西方的神靈了?”一向不信教的汪定富一看老婆子跪在那裏嘮嘮叨叨的,頓時不耐煩的責備道。

老婆子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跟著汪定富出了家門。

黑色的轎車在三家村汪定富家的門前停了下來,矮矮胖胖壯壯實實一臉橫肉長相兇惡的‘癢辣子’汪兵從車裏走了下來。跟在後面的皮卡敞篷車也到了,上面的人像下餃子一樣陸續地跳了下來。像衛隊一樣站在汪兵的後面,眼睛大小不一的盯著汪定富家那低矮而破舊的老式瓦房。

“二大爺,今天我們奉命拆遷,你是我二大爺,你先帶個頭,協助一下我的工作,讓我把你家的這三間瓦房先拆了,做個榜樣,這樣他們兩家就沒有話可說了,跟著我再把李家與岳家的房子也推了。補償嘛,你還是可以領的。”

推著平頭帶著墨鏡一臉橫肉的汪兵甕聲甕氣地對著汪定富說道。這聲音又粗又硬,像是從野地裏空曠的墳墓裏傳出來的回聲一樣。

“你這個王八犢子,誰是你二大爺,今天你要是敢動我房子一根毫毛,我他媽的就與你拼了。”

心情異常激動的汪定富漲紅著臉,瞪著血紅的眼睛,像是剛剛參加過一場酒宴後喝得爛醉的酒徒。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給你臉你不要,你要不做我二大爺,那我今天就是你大爺了,汪八旦,上去拆。”

看汪定富不給自己的面子,拆遷隊長汪兵很下不來臺,不加思索的順口就做了他二大爺的大爺。揮手喊著汪八旦開著挖掘機上去拆。

“汪八旦,你敢?你知道你幹的這是什麽事情嗎?扒人房屋,這是最缺德的事情。將來是要下地獄的。”岳部舉厲聲呵斥道。

“當年公司不景氣,是你兒子岳小明裁員讓我回了家,現在我只能跟著汪兵哥混日子了,端人飯碗服人管,我也只能奉命行事。”

汪八旦說完開著挖掘機直奔汪定富家那三間瓦房而去。

“要拆你就先碾死我吧!”

一聲尖叫,李常有媳婦吳雲霞躺倒在挖機通往汪定富瓦房的通道上,用身體擋住了汪八旦的挖機,汪定富的老婆也跟著躺倒在吳雲霞的身旁阻止挖機前進。汪八旦也只能暫時把挖機停下來。在危難面前,他們三家異常的團結,一致抵制強拆,共同保衛自己的家園。

汪兵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大手一揮:“上,把他們給我拖開。八旦,開過去,拆!”汪兵揮手命令著他的強拆隊。

聽到主人的號令,很快眾人就立刻擁上去,像宰年豬一樣捉腿拽手,七手八腳地把吳雲霞與汪定富的老婆拖開。披頭散發的兩位婦女被人像年豬一樣地擡到一邊,扔得遠遠的,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們呼天搶地地咒罵著,他們也許是被摔傷了腰,也許是跌疼了屁股,沒有再爬起來,雙手在空中拼命的揮舞著。向是在向空中的某種神靈求救,但是瓦藍的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只有幾只受到驚嚇的麻雀展翅迅速逃離。任憑他們哭喊呼叫,眾人絲毫不去理會。

地上散落著一只女人的鞋子,不知道是吳雲霞的還是汪定富的老婆在掙紮的時候散落下的,癢辣子汪兵走過去,像足球運動員一樣擡腿一腳踢飛了那只遺落下來的女式鞋子,那鞋子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線,然後落在前面不遠處的菜地裏就沒有了蹤影。汪八旦駕駛著挖掘機開過去砸開了汪定富家房屋的一角。

“轟隆”的一聲響,響聲似乎震動了整個世界,讓人膽顫心驚。兩只雲雀從枝頭上被驚飛起來,只竄雲霄。磚墻倒下騰起的灰塵泥土把前來拆遷的人群籠罩在陰影裏,灰塵散盡,只見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腦,很像是剛從秦始皇陵的盜洞裏爬出來的一群盜墓賊。

發了瘋一樣的汪定富拿著鐵鍬大喊著:“狗日的,我跟你們拼了!操你媽的,我今天跟你們這些狗日的拼了!”

汪定富揮舞著鐵鍬沖上去打碎了汪八旦挖機駕駛室上的玻璃,飛濺的碎玻璃渣噴了汪八旦滿身。嚇的汪八旦趕緊停下了挖掘機跳車逃命。

“癢辣子,你這個狗日的,你再這樣鬧下去是會死人的,弄出了人命到時候你可是吃不了要兜著走!”岳部舉用手指著汪兵的鼻子厲聲警告著汪兵。

一看再鬧下去,怕是真的會弄出人命,汪兵大手一揮,喊了聲:“走,以後再來。”

說完拆遷隊長汪兵便帶著眾人如鳥獸一般散去。



夜晚的村莊顯得格外的寧靜,月光如水,喧鬧了一天的雞鴨鵝也早早入了圈。幾只看門狗警惕的替主人守護著家門。汪定富與岳部舉都聚集在李常有家,眾人圍著桌子成了一個不規則的橢圓形,他們在商討著後面應對強拆隊的方法。

“今天要不是我拿著鐵鏟與他們拼命,我的房子就被汪八旦用挖機給砸了。”汪定富心有餘悸地說。

“就憑我們幾個,對付不了這幫沒有人性的匪徒。得想個萬全之策,不然這樣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岳部舉說道。

“下次再來就報警,讓警察把他們這幫壞蛋都抓起來。”吳雲霞在一旁天真地插話道。

“他們都是一夥的,報警是沒有用的,從他們撕掉你們家的建房審批手續,到癢辣子汪兵的強拆隊肆無忌憚地強拆,沒有強大的後臺支撐他們肯定是不敢的。”岳部舉吸了一口旱煙說。

“汪兵的姑父章懷中現在當了市法院院長,姐夫李安現在又是縣組織部的部長,汪兵敢做強拆隊的頭,這裏肯定有他們撐腰,不然就憑他有勞教前科,他也不敢再次犯案。”李常有喝了一口水放下碗說道。

“只怪咱們都是小老百姓,家裏也沒有個當官的,沒有後臺支撐,要不他們也不敢對我們怎麽樣。”吳雲霞給他們空了的碗裏重新添上開水說道。

“也不是,我有一個曾祖父的弟弟,叫岳部中,他就在中央裏當大幹部。小時候我們經常在一起玩,感情很好,只是後來我隨著父親從無錫搬來木陰縣星溝鎮,便很少再與那邊有聯系了。聽小明說他現在又調到中央組織部去了。”

岳部舉這番話一出口,眾人皆驚!因為他們從不知道岳部舉家還有這麽一個在外當大官的弟弟。就好像在長江裏翻了船落了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塊木板,立刻就興奮起來,覺得自己有救了。

“那我們就給他掛一個電話,讓他給縣裏通個氣,給我們的補償多一點,再給咱們劃一塊交通方便的好宅基地,不就行了?”李常有興奮地說道。

“打電話說不清楚事情,還是給他寫封信吧,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清楚楚的。說不定還能起個作用。”岳部舉想了半天然後才發言。

於是眾人商定由岳部舉給他一個曾祖父的弟弟岳部中寫了一封求助信。然後滿懷希望地等待著奇跡的來臨!

“岳部舉,你的信。是北京來的。”十幾天後,郵差給岳部舉送來了一份郵政特快。

於是眾人又聚集在一起,岳部舉打開信當眾念了起來。

哥:

來信收悉,得知你們三家村的遭遇,我十分同情,同時也對個別地方的腐敗行為十分痛恨。你們給我寫信求助,本意是想借用我手中的權力為你們謀私利,在拆遷中為你們提高補助資金,為你們提供好的宅基地重新建房。但是我很遺憾的告訴你們,這個絕對不行。我也有自己的信仰,也有自己所信仰的組織紀律的約束,更不能違規動用公權力為私權服務。人品看做事,做事先做人。清廉,守紀,守法,守規矩,是我們的根本要求,所以還請你們能夠理解!

哥,自從你家因故搬離無錫,去木陰縣居住,咋們有好幾十年都沒有見面了,對你的印象還停留在兒時的記憶裏,現在也變得比較模糊了,難忘小時候我們一起玩耍,情深義厚。懷念小時候我們一起在你家大爺辦的私塾裏讀書時的情景,你家大爺對我的關懷照顧,我都深深的記在心裏,現在想起還常常感慨不已。

哥,對於你們家的拆遷問題,我可以給幾點建議,供你參考:

1:要求要合情合理合規合法。

2:站在道德與正義的制高點上尋求上級有關部門的支持。

3:走正規途徑逐層信-訪要求地方政府合理解決正當訴求。

要相信我們的黨,相信我們的政策,相信黨紀國法能夠制裁黨內腐敗分子,一定能夠清除社會毒瘤,凈化社會空氣。只要你有理有據,堅持走下去,最後就一定能夠看到光明。

哥:我就說到這裏,這次沒有幫到你,深感歉意,我從自己的津貼裏拿出1萬元從郵局寄給你,是為弟的一點心意,望你收下。有空的時候來京逛逛,我們兄弟見面好好聊聊,再續兄弟之情誼!

弟:部中

2009年10月26日夜於北京

岳部舉當眾讀完了弟弟寄來的信件內容,眾人的情緒由剛才的興奮頃刻之間變為沮喪。

“這是什麽人嘛,竟然不念兄弟舊情,這點事情都不能辦。現在社會啊,人情冷漠哦!”汪定富很是失望。

“人家畢竟幾十年沒有與岳大叔見面了,早也沒有了親情,人情冷暖,一試便知!”李常有有點沮喪。

“你們也不要這麽說他,從他書信中的言辭來看,與我還是有些感情的,大人物就是規矩多,也許他真的不方便辦我們的事情。他寄來的錢我會如數退回,因為我不需要他的錢,求助是為了公道而不是為了錢。



怕鬧出人命,汪兵暫時偃旗息鼓沒有再去三家村強拆,而是向他的父親汪定灰討註意,如何達到強拆三家村的目的。

“要想達到目的,還是用當初逼走岳部舉家的老辦法,轉換一下思維,讓他們生活不下去,自然就會乖乖的跑路。可以采取斷路,斷電,騷擾三項舉措,保證一舉拿下他們。”老狐貍汪定灰眨巴著老鼠眼獻計道。

“到底如何做,說的詳細點,撈點幹的。我不想聽你說廢話。”癢辣子汪兵顯得有點不耐煩。

“第一,趁他們不備派汪八旦駕駛挖掘機挖斷他們通往大路的通道,讓他們無法通過;第二,斷了他們三戶的電力;第三,弄幾輛裝了電喇叭的車在天黑後開過去,對著他們的房子播放噪音,讓他們無法入睡。就這三條,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乖乖的就範。”獻出毒計的汪定灰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態。

“爸,你真不愧是詭計多端,陰險毒辣,老謀深算的老狐貍。這招真絕了,佩服死了!幫我解決了一個強拆的大難題。”癢辣子汪兵佩服地對著他的老爸豎起了大拇指!

“媽的,怎麽跟老爸說話?註意你的用詞!”汪定灰不滿地罵了兒子一句。

第二天,汪八旦駕駛著那輛被汪定富砸了玻璃的挖掘機挖斷了三家村通往公路的道口。鎮裏又命電力站掐斷了三家村的電源。夜晚汪兵派過去的車載喇叭對著拆遷對象戶不停地騷擾。這三招一用,只搞的雞飛狗叫人難安。幾天後,三家村的幾只看門狗也不知道吃了什麽東西,口吐白沫同時暴斃。不詳的陰雲頓時籠罩在人們的心頭。

汪定富李常有岳部舉三人幾日連續去鎮政府找麥良芯書記告狀,麥書記就派紀委書記範同來處理,範同就把事情推給司法股處理。於是他們一行人就按照範同的指點來到了鎮司法股。

“老岳,只要把你女兒嫁給我做老婆,我就幫你找回公道。”聽完他們的敘述後,司法股的小青年吳文科擡起頭斜著眼睛看著岳部舉說道,說完後滿臉的得意表情。

“你這個小青年怎麽說話呢,他只有一個兒子,更本就沒有女兒。”汪定富生氣的說道。

“去年你剛死了媽,連你爸都沒有媳婦,怎麽會輪到你娶媳婦呢?”岳部舉回擊道。

這個吳文科頓時臉紅心跳,一時無言答對。

“我們還是帶上證據去縣裏找紀委吧,再去公安局報案,不行再往上找,我就不信當官的沒有一個明白人?能給我們找回一個公道?”

看到在地方上討不到公道,岳部舉建議再往上反映。岳部舉的提議得到了汪定富與李常有的支持!於是三人聯合來到了縣領導辦公室,把前因後果仔細的敘述一遍,希望得到有關部門的支持解決問題。

在地方各有關部門給出模糊的答覆後,汪兵帶領的拆遷隊更加肆無忌憚,頻頻對三家村進行騷擾逼遷。逼的岳部舉他們三人又多次到上級部門喊冤告狀。



岳部舉他們頻繁向上級喊冤告狀。讓事發地星溝鎮書記麥良芯很是惱火。他立即給轄區治安所的所長宋無良打電話,讓他們派出精兵良將前去省有關部門門前截訪並教訓一下岳部舉他們,讓他們品嘗一下告狀所帶來的苦果,以便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讓他們以後再也不敢繼續喊冤告狀。

宋無良接到麥良芯書記的電話指示後,不敢怠慢,立即進行了周密的部署。他選派了四個長得像公牛一樣精壯機靈的年輕人前去執行任務。為了掩人耳目,叮囑他們全部換上了便衣,去省有關部門門前候著。

“老同學啊,多年未見,很是想念,我這次來省裏出差,昨天剛辦完了公事,想順便見一下你這個大領導,......"

在省信-訪-辦門前,前來省城出差的木陰縣法院的法官胡夏弄操著特有的木陰鄉音,正給裏面的老同學打著手機聯絡著。

“這個操著木陰縣口音的人肯定是,狗日的,給我打。”偽裝成便衣的人裏有一個人喊道。接著幾個人就立即沖了上來。對著胡夏弄不問青紅皂白就施以一頓拳腳。省信-辦門前立即上演了一場全武行。

“我是胡法官,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打我?”

突然的襲擊打飛了胡夏弄的手機,接著他又被人幾個飛踹跌翻在地,驚慌失措的他帶著驚恐的樣子質問這群突然出現的襲擊者。

“日媽的,你還敢冒充法官,膽子不小啊!我他媽的還是警察呢!打的就是你這狗日的。我看你下次還敢來這裏喊冤告狀?”

這幾個便衣並不認識岳部舉,只聽木陰縣獨特的口音他們就誤把胡夏弄當成了前來喊冤告狀的岳部舉了,於是圍著他就是一頓狠揍,很快胡夏弄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你們幹什麽?他是我的老同學胡夏弄法官。”聽到老同學來訪,在省政法委工作的仁意趕緊出來接見。見到這一幕很是吃驚。

“乖乖,這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己人打了自己人,我們打錯人了,大家趕緊跑。”其中一名機靈的便衣警察不由得懊悔的喊叫到。

隨著一聲趕緊跑,瞬間幾個人便消失得難覓影蹤。只留下疼得在地上像受傷的蚯蚓一樣不斷地蠕動著的胡法官與一群圍觀看熱鬧的民眾。



“範同啊,今天縣紀委給我打電話了,他們知道當初是我力排眾議把你提拔起來的,說你鎮星星村岳部舉他們三人又到省紀委把你給告了,這次不同上次啊,省裏都把這案子壓到紀委督辦了,紀委領導這次是要親自看核查報告的,最好能夠取得他們簽字滿意的調查報告上報上級,你這次真是應該動點心思了。具體怎麽去做,等會你們開個會,商討一下對策。”

範同的手機話筒裏傳來李安的聲音。

“李部長啊,您的舉薦提拔之情我一直記在心上呢!投桃報李,我知道您老在大吉利房地產公司投資的幸福裏別墅區工程中有私人股份,所以我才盡力幫助他們辦事的,過程中難免要使用點非常規的手段,這樣才能掃清障礙,早點讓幸福裏別墅區如期開工建設啊。我這不也是幫你忙的嘛!上面的事情還是要依靠你通融照顧一下的。”範同對著話筒告訴李安。

“幸福裏別墅區工程的事情你要是幫我掃清了障礙,在年底工作調整的時候我一定給你升職,不過,你要拿出實際行動感謝我啊,要實的,不要虛的。”李安又給範同打了一針興奮劑。

“老李啊,我知道你個人的喜好,你啥時候方便,我還在老地方請你客。上次對我給您安排的那位年輕貌美的感覺還滿意吧?”

範同舊技重演討好道。

“感覺也就一般般,她雖然長相不錯,但年紀還是太輕,完全不懂技巧,上了床象個死魚一般不聽使喚,完全沒有味道,也沒有職業道德,不去不去。”李安在電話裏抱怨著。

“那我就籌一筆可觀的現金給您老送去,等尋到好的回頭再請你客,關於我升職的問題就定在你身上了。”

“哪裏需要去尋?你家的對象小王會記,身材苗條長相甜美,那眼睛水靈靈的,那白裏透紅的臉蛋上掛著嬌羞迷人的微笑,她風情萬種,顯得很有女人味。那次我去你家做客只看了她一眼就失眠了一個星期,就她了,現在就看你能不能舍得割愛了,你要是能說動得了她,讓她做我的情人,年底我就給你連升三級,讓你做新時代的張好古!拿老婆換官帽,很劃得來呢,呵呵呵呵……”

用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把自己的心思傳遞過去的李安樂呵呵地笑起來。

“李部長說笑了,我就當是玩笑話,玩笑話。不過我的事情你一定得辦,一定得幫我辦好。拜托拜托!”

範同尷尬得有點語無倫次。

“好了,咱先不說這事了,我之前也給你們的麥良芯書記打過電話了,叮囑他一定要把這事辦好,不然市紀委劉書記一但生氣了,那後果就非常嚴重了。” 李安再次表示自己對此事十分上心。

他們接著東拉西扯的聊了一會,就掛了電話。

“尼瑪的,你這個心理變態的家夥,我給你找年輕藐美的你倒嫌棄人家沒品味,我用過的臟杯子你倒是不嫌棄,還惦記上我的老婆了,真是搞不懂你這個喜歡吃剩飯的家夥。”

通話結束後,範同放下手機,心理有氣不由得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岳部舉他們到省紀委把範同給告了,得到消息的李安事先就給他們通了風報了信,星溝鎮一把手麥良芯書記當即召集了一些高智商有謀略的人在一起商討對策。

“化解這事我看得動點心思,他們告狀的目的無非就是想達到自己的目的,我們就從他們需求的目的下手。先假意答應他們的要求,弄個假的處理決定,把他們的簽字騙到手,這樣對上面也好有個交代,下面的事情就好辦多了,可以如此如此去操作……”

包村書記馬嘶鳴略微思考了一下,擡起手扶了扶近視眼鏡,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怎麽可能去向他們這些泥腿子低聲下氣的認錯呢,那我成了什麽了?老馬你盡出餿主意。”

一聽馬嘶鳴說出的計謀,範同像是服足了搖頭藥。

“我說老範,你撕了他們的建房審批手續,事情處理得不幹凈,現在岳老頭手裏還有一份,他們一直不停地在上告,我們很是被動,你就去先向他們假意服個軟,說句好話。俗話說膽大心細臉皮厚才能成大事。就象男人的生殖器,能大能小,能軟能硬,能縮能伸,才能暢快淋漓,才能游刃有餘。只有笑裏藏刀,才能施展你的才華,才能有所成就。我們這招叫黑虎掏心,先軟後硬。”

麥良芯書記開著玩笑樂呵呵地笑著勸說並打趣著範同。

他們幾個人商量了好久,終於把這事情定下來了。



“大姑爺,定富叔,常有老弟也在這裏啊!今天我來看看你們,因為拆遷的事情鬧的很頭疼吧?”

二桿子陳堅腚說著話就進了門。他們三人趕緊站起來讓座。

“堅腚啊,真沒有想到,你還能來看我。”內堂侄二桿子的突然到來,讓岳部舉感覺有點意外。

“今天我就是為你們幾戶人家拆遷的事情來的,雖然我只是個村長,大小我還算是個官嘛,為了你們幾戶的事情,我在鎮裏可沒少幫你們說好話。”

二桿子陳堅腚呵呵笑著,與眾人打著招呼。

“二桿子,你與學河都他娘的是穿一條褲子的人,尼瑪你能幫我們說什麽好話?”

汪定富倚老賣老的調侃著陳堅腚。

“叔啊,別老一口一個二桿子地叫我,你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諢名就別叫了,以後就叫我堅腚好了。”

二桿子道。

“那你今天倒是說說看,你都幫我們說了什麽好話,又起了什麽作用?”汪定富追問道。

“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我大姑爺給他在北京中央組織部的弟弟寫了信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就把這事情向麥書記做了詳細的匯報。同時還幫你們幾戶請求增加拆遷補貼,選方便的地塊給你們重新置換宅基地等等。麥書記一聽說我姑爺還有這麽個在中央當大官的弟弟,趕緊讓人去派出所戶籍室查看了你們家上下祖宗八代的社會關系,最後才總算是確定了,有了這層關系,所以拆遷這事情就好說話多了。如果不是因為你有這麽一個在中央裏當大官的弟弟,這事情就很難解決。你們也不是不清楚,現如今上訪告狀倒不如去廟裏給菩薩上幾炷香更能求得安慰。所以說啊,政府裏要是沒有人沒有後臺是很難辦成事的。”

能言善辯的二桿子嘴巴靈巧的很,隨口就編出這麽多的瞎話來,到也說的是有板有眼的,眾人都信了。

“所以呢,他們要我來給你們先通個氣,決定和平解決拆遷這事情,按照你們的意思,適當滿足你們的要求。這幾天你們就不要再跑省紀委了,也不要亂講話,事情肯定會幫你們辦好的。範書記還說要請你們喝酒呢,你看看,這是多大的面子啊?”村長陳堅腚說。

“我們也不想與領導作對,只要公平合理的幫我們把事情處理了就行,我們也就不再追究了。人啊,只有見面之誼,沒有見面之仇的道理?這喝酒嘛就算了,要請也是我們請領導喝酒,哪有領導請我們喝酒的道理?”

岳部舉的話得到了汪定富與李常有的讚同。

三天後,在村長二桿子陳堅腚的再三要求下,實在推辭不過,三戶拆遷戶的主人隨著二桿子來到了鎮裏的一家最好的酒店裏。在一個裝飾豪華的包間裏見到了早也等候多時的鎮紀委書記範同,包村書記馬嘶鳴,武裝部長賴蠻橫。

“老岳啊,老汪啊,小李啊,前段時間在你們拆遷問題的處理上,我的態度粗暴與行為有點出格不夠友好,你們還是不要往心裏去啊。作為公家人,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範同首先皮笑肉不笑的給他們三個人表示了歉意。

“範書記,那事都也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以後大家都是朋友,都是朋友!”

岳部舉客氣的說。汪定富與李常有連聲附和著。

“我還是在二十年前喝過一次茅臺酒,確實美酒,那次村書記汪定灰喝的最多,犯了心臟病當晚拉去醫院裏搶救的。”

幾瓶茅臺酒拿了上來,二桿子回憶那次在陳金剛家祭時的酒宴,不免感慨地說道。

汪定富,李常有看著茅臺美酒眼神放光。岳部舉聽到二桿子提起那次金剛家祭酒宴的事情心裏揪了一下,那是一場令他很失面子的酒宴,頓時悶悶不樂。

“喜歡今天可勁喝,茅臺美酒管你喝個夠。”馬嘶鳴笑著說。

他們邊喝邊談,氣氛融洽,一番推杯換盞,菜過五味。岳部舉平時不善喝酒,感覺頭暈腦脹,怕喝醉了出醜,便推脫不再喝。

“大姑爺,喝,一定要喝,你看看今天來陪你的,都是有頭有面的。你不喝就是看不起各位領導。喝,常有弟,定富叔,你們說對不?”

二桿子陳堅腚竭力勸著酒。

“拆遷補償金給你們加三倍,另外在村東頭靠近大公路邊上劃出一塊地方,以置換你們的宅基地,你們幾位對我們今天在酒桌上給你們拆遷問題處理的決定還滿意不?”

範同依然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滿意,範書記爽快,我們非常滿意!早些時候你要是這樣處理,我們也不會與你們鬧紅了臉到處去告狀。”

汪定富在酒精的作用下紅著臉說。

“範書記,我們三人共同給你敬酒三杯,因為我們到處告狀,讓你受驚了,這杯酒就算我們三人給你賠罪壓驚了!”

李常有端起酒杯紅著臉謙恭地對鎮紀委書記範同說道。

“自從我從政以來,雖然時間不長,到也經常遇到刁民告狀,那可是堪比唐三藏西天取經,早也經歷過九九八十一難,最後都是被我輕松化解,有驚無險。我都習慣了,這次也一樣,哪裏有什麽險?更談不上有什麽驚,不過你們的敬酒,我肯定是會喝的。喝酒看感情,喝的越多越顯得有誠意,喝的越多越顯得我們之間感情深厚。來,我們四個人一起幹杯,滴酒不準留。還希望以後多多配合我的工作!不要再給我們政府找麻煩了。”

範同巧舌如簧,對答巧妙,既把他們三個人罵了一頓,又顯得自己與他們走的更近了。

“那是那是,我們肯定會配合你的工作,今後再不給政府找麻煩。”

因為酒喝多了,岳部舉說話也變得口吃起來。

轉眼間,七個人不知不覺喝下去了八瓶烈酒。岳部舉也被灌得看人都象陀螺一樣搖晃的,汪定富與李常有看碗筷都是重影的。

“滿意的話就給我們的文件上簽個字按個手印,我們對上面也好有個交待。”

看他們幾個人早也喝的暈頭轉向,把持不住,馬嘶鳴不失時機地微笑著說。

“嗯,行,可以。”

岳部舉,李常有,汪定富三個人同時回答道。

範同立即打開公文包,拿出了事先按照自己的意思打印好了的幾份所謂的調查報告,讓精神萎靡醉眼朦朧的幾個人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賴蠻橫趕緊拿著他們的手指蘸飽了印泥,在文件上一一按下了手印。

範同把他們也搞到手的文件放進了公文包,看到自己的目的也達到,看著他們幾個人七倒八歪的靠在墻角吐著從胃裏反流出來的汙物,範同厭惡地用腳踢了就近的汪定富一腳道:“領導的美酒有那麽好喝的嗎?其實就是毒藥,一群蠢豬!”

然後又轉頭對馬嘶鳴說道:“老馬,你他媽的就是個智多星,你給我們幾個人先前喝的葛根解酒茶真他媽的是千杯不醉。”

說完他們就給飯店老板打了一個蓋了章的飯菜結算條,幾個人揚長而去。

在李安的運作下,二個月後,範同升遷調到王東賢鎮坐上了第二把交椅。



沒有如願的拆遷戶們再次面臨強拆的時候,有點力不從心,飽受折磨。幾次向上反映,拆遷隊都拿出了他們同意拆遷的手續毫不費力的化解了問題。由於不堪騷擾,女人與孩子們都去親戚家住了,房子裏只有三個男人在日夜守護著自己的家園。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貓頭鷹發出瘆人的慘叫聲。幾個壯實的人趁著夜黑風急的掩護,迅速摸進了岳部舉的家裏。發覺後的岳部舉正要喊人,沖上來的兩個人早已架住他的胳膊死死地把他控制住在床沿邊。黑暗中,一個黑影掄起了錘子,照著岳部舉的頭部狠命地砸了下去,他只哼了一聲,便倒在了血泊中。飛濺的血濺了他們幾個人一身。聽到岳部舉哼了一聲,然後便像一堵墻似的倒了下去,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汪定中掏出打火機,打著火就著火光一看,遭到錘子重擊之下的岳部舉腦袋開了花,血肉模糊,紅色的血與白色的腦漿混合液流了一地,現場慘不忍睹,一股難聞的血腥味立即充溢了整個房間,由於極度不適應,幾個強人便忍不住的幹嘔起來。

“狗日的汪八旦,你闖禍了。誰叫你把他打死了?我們出門時定灰哥曾經交代過,只把他們狠揍一頓,給他們點厲害瞧瞧,讓他們再也不敢反抗 。誰讓你下死手把他打死的?”

一看事情搞砸了,汪定中惱怒的責罵堂侄子道。

“是我一時失了手,我也沒有想到岳部舉這麽不經打,這肉做的腦袋就是他媽的不結實,只一錘子下去就給他砸開花了。我也沒想到一下子就把他給砸死了。”汪八旦帶著哭腔說。

“快跑,出了人命會吃官司的。”

月亮驚恐地躲在黑暗處偷偷的哭泣,飛濺的淚花變成了滿天的星光。夜鶯驚恐不安地發出淒慘的鳴叫,西北風痛苦而委屈地嗚咽著。

借著黑暗的掩護幾個人很快就回到了汪定灰家。

“灰哥,汪八旦這個狗日的下手太重了,用鐵錘把岳部舉的腦袋給砸開花了。”同去的汪定中驚慌失措的向汪定灰訴說著這次行動的經過與結果。

“岳部舉死了?”汪定灰看著他們幾個人身上帶著血跡的衣裳驚奇的問。

“這腦袋都砸開花了,還能有個活人嗎?”汪定中肯定地說。

“爸,這咋整?你倒給拿個主意啊?”癢辣子汪兵驚失措地問。

“這次禍闖大了,八旦,殺人償命,你是肯定活不成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公安局投案自首,還能少受點苦頭,你就交代是想乘著黑夜裏去岳部舉家偷點東西,被他發覺了雙方扭打起來,一不小心就把他給打死了。你只要大包大攬,獨自承擔岳部舉死亡的責任,你一家老老小小由我汪定灰出錢供養著。別害怕你伏法後我會賴賬,還有你叔定中與你哥五旦作證呢!你就放心的去吧!天明後我去市法院找找關系,看看能不能給你弄個誤傷人命,保留你一條小命。”

想了半天,汪定灰終於拿出了註意,勸汪八旦去公安局投案自首,想把大事化小。

汪八旦想了半天,覺得實在沒有別的路可走,只能哭喪著臉說道:“如今也只能這樣了,我一家老小就依靠叔叔您了。叔,你一定要幫我找一下關系,求求市法院裏當家的我那個大姑爺,讓他給我弄個重罪輕判,保我不死。八旦感激不盡。”說完就趕緊慌慌忙忙地回家準備去了。

“兵啊,你也得趕緊去外地躲躲,不能待在家裏,萬一那汪八旦狗急跳墻翻臉再把你我也給供出來,你在家我們就很被動了。巧兒與孩子我一定替你照顧好了。”

送走了汪八旦他們,汪定灰又對兒子說。

“爸,那家裏就全都靠你了,等清明節一到,我一定會回來看你。”

說完汪兵慌慌張張的拿了錢就要走。

“怎麽說話呢,我還沒死呢,什麽時候回來我會派人通知你。”

汪定灰看到自己的兒子不會說話,生氣地教訓道。

在汪定灰的安排下,汪八旦去自首了,汪兵逃跑了,天一亮汪定灰就去市法院找他妹夫章懷中為汪八旦的事情疏通關系去了。

十一

從電話中得知父親死亡噩耗的岳小明吃驚不小,為了趕時間,立即帶著劉海與劉大勇乘坐飛機從深圳直飛近海機場,再從近海機場包一輛出租車直奔木陰縣他的老家汪家莊,幾個小時後他們就趕到了自己家中。聽鄰居汪定富與李常有的詳細情況介紹,得知父親前天夜裏被人打死後,兇手汪八旦就去公安局投案自首了,承認是夜裏因偷盜一事被主人發現,雙方之間發生互相扭打而誤傷人命,屍體也被法醫解剖後放在殯儀館裏。他們辦好了手續後又在李常有的帶領下乘坐出租車直奔縣殯儀館。

在太平間裏岳小明看到了零碎不全的父親遺體。天靈蓋也在鐵錘的重擊下裂成數塊,稀疏花白的頭發被腦漿血液的混合體凝固起來,散亂不規則的掛在也裂開的頭部四周,慘不忍睹。他那大張開的嘴巴好像要向社會發出求救聲。他的一只眼睛瞪得很大,似乎驚恐而無望地看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另一只眼睛被腦漿凝固體糊起來。一只手彎曲著伸在半空,展開的五指好像要抓住什麽。

岳小明看著父親臨終的悲慘情景,愈發傷心,因為悲傷過度,幾次昏厥,在劉海與劉大勇的攙扶下勉強站立,滿臉痛苦嘴唇哆嗦著喃喃地說道:“媽媽走了,汪娟帶著病也躲開我隱藏起來了。爸,如今你也匆匆地走了,在這個世界上我最親的人還有誰?爸,你也知道,咱們不缺錢,也不需要與人去爭這點錢。爸,我知道,你只是為了向社會要一個公道,只是為了尋求一個公正,只是為了爭一口氣,哎!你知道這有多難嗎?現實告訴我們這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

“哥,你冷靜一下,叔父走了,我們都很悲痛,我們恨不得生吃了汪八旦那個白眼狼。節哀,保重身體,後面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處理呢!”

劉海與劉大勇兄弟二人輪流著勸說了好一會,才讓岳小明止住悲傷,安排父親的後事。

“只有政府誠信了,官員守法了,這個國家才會有希望,只有政府官員能夠公平公道公正地對待群眾的訴求,正確妥善地處理問題,這個社會才會有和諧之音,人民群眾才可能會具有幸福感。這個國家的人民才能夠更團結,這個名族才會更強大。”

“當一群瘋狂的盜獵者欺騙性地成為了合法的守林人,當叢林法則出現在文明的社會裏,那這個世界就變得太可怕了。”面對記者的鏡頭,岳小明發自內心地說道。

三個月後,法院以誤傷人命判決汪八旦無期徒刑,押送勞改農場勞動改造去了。岳小明葬了父親走後,從此沒有再回過曾經傷害過他的故鄉。

十二

一封群眾匿名舉報信送到上級領導辦公室,信中舉報李安夥同自己的司機仁中錢違規截留侵吞群眾捐助的賑災款高達百萬元,這份投訴信立即引起了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膽敢貪汙挪用群眾巨額救災款引起了公憤。紀委立即成立專案組進行調查。專案組充分分析了案情,決定從李安的司機仁中錢身上打開突破口。

星期五的下午,仁中錢剛開車把李安送到辦公地點,出來後立即被專案組秘密帶走調查。紀委人員嚴厲的審訊他,在幾番輪流地交鋒之後,仁中錢知道事也暴露,為了戴罪立功,仁中錢隨即供出了當年李安讓他用貍貓換太子的把戲,多次掉包了捐款箱貪汙救災款一事,還把他所知道的李安其它違紀違法收受賄賂,把他在大吉利公司參股的事情一股腦的交代出來。審訊人員讓他在材料上一一簽字畫押。然後遞交到領導的辦公桌上。領導看完後震怒,決定對李安進行雙規審查。

仁中錢的手機關機聯系不上的事情並沒有引起李安的警覺,因為後面是連續兩天休息日,他也就沒有在意,自己開車回了家。

第二天中午他約了他的老相好小王會記在好再來餐廳用餐後,又直接帶著她去了木陰縣風情賓館開了一個豪華套間。

進了賓館的客房,小王會記把自己精致的小包放在床頭櫃子上,然後進了衛生間,放了一浴缸的熱水,然後脫光衣服把整個身子泡進去,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熱水澡。洗完後她用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在身上裹了一條雪白的浴巾走了出來。李安目不轉睛眼饞地看著這個出浴美人。

“你也去衛生間裏洗一洗,這樣即衛生又安全。不然等會做那事會把臟東西帶進我的身體裏,”小王會記用似乎命令的口吻對李安說道。說完她上了床,拿下裹住身體的雪白浴巾,鉆進幹凈雪白舒適的被窩裏。

在小王會記的催促下,李安只好聽從命令去了衛生間洗浴。十來分鐘後,他擦幹身體穿著賓館裏提供的拖鞋從衛生間出來後,就迫不及待地上了床,躺在小王會記的身邊。

“房間裏空調恒溫26度,又不冷,蓋被子幹什麽?影響情趣。”

李安說著就掀開被子,用手團了團扔到床的另一頭去。小王會計那苗條的身材,雪一樣白的肌膚立刻袒-露出來。當這夢幻一般的場景一下子展現在李安的眼前,他被這個尤物深深地吸引住了,怔了半天,強咽下嘴裏的口水。

“範同能夠官運享通,逐步升遷,都是依靠你的有力保護。”

說完又道:“只要有付出就有回報,此話沒有說錯,我們家範同就是聰明,會利用資源,懂得物盡所用。”

在女會記小王的語言挑逗下,李安早也按奈不住,道一聲:“我就喜歡你這樣有高智商的女人。”便猴急入港。

幾分鐘過後,只聽李安 “啊”的一聲,整個身子抽搐起來,一頭栽倒下來,再無聲息。

正閉目享受著李安給她帶來愉悅的小王會記,她感覺到有什麽不對,睜開眼看到極度可怕的一幕:李安微張著嘴巴,突出的眼球似乎要從他圓睜的眼眶裏滾落下來,臉色鐵青,十分猙獰可懼。

突發情況嚇得小王會記大腦一片空白,六神無主,心跳加速。慌亂過後,她很快就恢覆了鎮定。三十六計,走為上。她急匆匆穿好衣服,拿起床頭櫃上自己帶來的精致小包,衣衫不整,驚慌失措,失魂落魄一樣的出了門,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502房間出人命了,502房間出人命了……”

風情賓館的服務員小芳驚慌失措的喊叫引起了同事們的註意。原來到了第二天應該退房的時間,客戶並沒有前來續簽客房也沒有退房。服務員小芳敲門半天裏面也沒有答應,就拿著備用藥匙打開房門進去看過究竟,他看到了早也死去多時的李安全身赤-裸著躺在床上,嚇的她趕緊跑出來呼叫同事。慌亂中他們立即撥打了110與120電話。

120救護車趕到後,救護醫生用手翻了翻李安的眼皮,說道:“也死多時了,沒救了。”。

警察趕到後立即封鎖了現場,對裏面的情況進行拍照登記,並調取了賓館的監控視頻進行了調查。

公安部門最後給出的調查結果顯示:李安是因為神經極度興奮,導致誘發了心肌梗塞造成的突然心死亡,直接誘因是那個一同進入502房間的女會記小王。李部長是屬於極度舒服死。

很快,一篇名為《最牛官員與下屬老婆在賓館野合猝死》,這條爆炸性的新聞,很快就在網絡上霸占各大網站頭版頭條,它迎合了人們的獵奇心理,具有很大的賣點,風頭蓋過了明星出軌。這篇文章被各大小網站競相轉載,成為大街小巷小商小販們津津樂道的談資。網絡上鋪天蓋地的謾罵聲,一浪蓋過一浪。追評成千上萬,不泛有腦洞大開者的評論,這裏摘幾句與大家共賞:

1,成也情婦,敗也情婦,牛逼官員花下死,陰間做鬼也風流。

2,看外表人模狗樣,其實內裏都是男盜女娼。

3,幹部與下屬老婆賓館尋歡猝死,道德淪喪幾時休?

當然也有網友評論褒揚女會計小王的。

如:小王會計不惜以身反腐,用合法手段一舉幹掉了一名腐敗分子,給全國腐敗分子敲響了警鐘。實乃女中豪傑,功高如山。強烈建議國家有關部門授予她最高級別的“金雞獎”。

這則看似褒獎的評論很快獲得網民的大力支持,點讚量很快突破上萬次。

輿論就是社會的風向標,它代表了絕大多數底層人民的心願。輿論就是道德指示牌,誰膽敢與社會道德背道而馳肯定是會受到大眾的譴責的。

也許是因為事件發酵太快,害怕影響太大。很快,網上這些報道與網友評論被悉數屏蔽與刪除。接著出現官方聲音,聲稱這些都是謠言,造謠者也被有關部門拘留調查。提醒大家不造謠,不傳謠,不信謠,做守法好公民。於是,官員與情人在賓館野合猝死事件很快冷卻下來。

十三

女婿李安的意外死亡讓汪定灰失去了後臺支撐,小女兒汪娟負氣離家出走也給了他精神上的一記重擊。加上他有嚴重的心臟病,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感覺喘不過氣來,常伴隨著胸悶胸疼時常拉稀的現象。便在大女兒汪雅的陪同下去木陰縣中心醫院做了一個詳細的檢查。檢查結果出來,是嚴重的心臟病覆發,外加嚴重的肺癌。

“肺癌晚期,連帶嚴重的心臟病。”吳醫師看著擺在桌子上的一摞病歷檢查報告單對他們說。

“醫生,按你的意思就是我爸沒有希望了?”汪雅望著吳醫師,眼神充滿疑惑。

“根據我們縣醫院目前的醫療水平,很難救治,你們也可以去京城大醫院看看,他們那裏有很好的醫療條件,有醫術高超的專家,也許會有希望能夠挽救你爸爸的生命。”

吳醫師用無懈可擊的話語回答他們。

幾天後,他們在京城一家非常有名的《京城協和醫院》掛了專家號,醫院又用全國最先進的醫療儀器從頭到尾的把汪定灰仔細覆查一遍。

“王博士,我爸的情況咋樣?”

在給汪定灰做完全身檢查後,汪雅滿懷期待的輕聲問著主治醫師。他多麽希望木陰縣醫院的檢查是誤診的。

“老人家有嚴重的心臟病,外加肺癌晚期,癌細胞也擴散至全身,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帶回家盡點孝心,替他準備一下後事吧。”醫學專家王博士面帶嚴肅的表情給病人家屬下達了病危通知。

“你知道當初我們省城人民醫院有個賈博士嗎?當初就是他用了一顆黑狗心替換下我患病的心臟,讓我多活了近二十年,現在你們就束手無策了,你們不是庸醫,騙子嗎?”

汪定灰一聽醫術專家下的結論是讓他回家等死,登時急眼了,失態地用手拍著桌子對著王博士咆哮起來。他這個近似瘋狂的舉動著實嚇了王博士一跳。

“你說的是賈洪仁博士嗎?他才是一個真正的赤頭赤尾的假博士,真正的醫術騙子,這在學術界是人盡皆知,早也成為了醫學界的一大醜聞一大笑柄,我可以斷言,你的病情目前是無法醫治的。”王博士聽到他們擡出醫術騙子賈哄仁,頓時忍不住反擊道。

“我有錢,我有很多錢,今天我就帶來了六萬元,哪有看病不帶錢的道理?醫生,你看看,這些錢都是我從銀行裏提出來看病用的,夠了吧?如果不夠我家裏還有,我家還有一千多萬存款呢!咱家唯獨就是不缺錢。”

汪定灰一聽王博士說他的病情目前(沒錢)是無法醫治的,趕緊表白自己有很多錢,足夠他治病用的。並炫耀似的向王博士展示一下他手提袋裏哪些碼著整整齊齊的嶄新的鈔票。

“我不是說錢的問題,即使你有再多的錢也是沒有用的,錢雖然可以用來交換一切產品,但是唯獨買不到健康。作為醫生,不能賺的昧良心的錢我們也是不會去賺的。守住自己的良心,這是我們每一個人最起碼應該有的底線。”

王博士看著這個不可理喻的鄉下老人,臉上的表情有點哭笑不得。

“爸,沒用的,這不是錢的問題,咱們回去吧!啊!”汪雅像哄小孩一樣耐心地勸著老爸。

“錢沒有用?那我要錢幹什麽?那我這麽多年處心積慮的弄這些錢幹什麽?我弄了這麽多錢又能做什麽?”

一聽說有再多的錢也無法挽救他的生命,絕望的汪定灰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思維混亂的他一邊走一邊嘴裏嘀咕著。

汪定灰抱著裝滿百元鈔票的黑色塑料袋子,嘴裏斷斷續續地喃喃著。走著走著他突然做了一個令人驚嘆的動作,他發瘋一樣撕毀了裝錢的塑料帶,把那些掉出來的百元大鈔扯開封條,站在大廳裏的欄桿邊向著樓下面撒去。

“既然錢沒有用,那我要錢幹什麽?既然錢不能救命,那我還要這麽多錢有什麽用?”

汪定灰雙眼無神,絕望地向下撒著鈔票。彩色的紙幣在他絕望的眼神中向彩色的飛絮一樣向著樓下飄去。

“快看,錢,錢,下錢雨了。”

樓下的人驚叫著,瘋搶著,你推我擠,現場頓時亂做一團。

保安見狀立即吹響警哨,召集夥伴前來維持秩序,收繳眾人撿起來的鈔票。

“女士,這些都是您老父親撒下來的錢,我們都替你收集起來了,你清點一下。看看少不少!”

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保安把收繳起來的錢如數移交給汪雅。

“謝謝,不用清點,特別感謝你們的幫助,非常感謝你們!”

汪雅接過錢客氣的向保安們連續不停地說著感謝的話。

十四

六月的中伏天,天氣像是下了火,熱的他家的狗趴在門旁急速地伸著舌頭不斷地喘息著。

汪定灰的病一天天加重了,身上很多處都潰爛了。幾只綠頭蒼蠅圍著他嗡嗡地飛著,尋找著他身上那些潰爛的地方下蛆繁殖著它們的後代。

□□上所帶來的強烈痛苦,讓汪定灰不禁發出一聲聲□□。

“你嚎什麽嚎?弄的人不得安寧。”癢辣子汪兵不耐煩的呵斥著他的父親。

“你這個不孝的東西,看你爸這樣你還呵斥他。”黎英不滿的訓斥著兒子。

“都這樣了,看樣子他也活不了幾天了,早死晚死都得死,晚死不如早點死。腿一蹬,布一蓋,全村老少等上菜。我去街西的周記木匠鋪看看,先給他準備一下後事。”

汪兵邊說邊到院子裏打開車門,爬上他的大奔馳,‘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他用手一擰車鑰匙,車屁股冒出一股青煙。他熟練地倒車轉彎,開著他的大奔馳,出了大門上了大路,順著平坦的瀝青路向街西邊的周記木匠鋪疾馳而去。

很快汪兵就開車來到了街西周記木匠鋪。他停下車子下車後左顧右盼的喊道:“周老頭,你家還有上好的棺材沒?”

“有,你要幾口?” 大約六十來歲的周姓老木匠停下手裏的工作,看到汪兵說話這麽無理。便瞇著一雙小眼睛問。他話音一落,幾個徒弟都停下手裏的活望著他們,抿著嘴強忍著笑。

“你這個老頭,怎麽說話的,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你說這話應該是要被掌嘴的,犯忌諱。”汪兵很不滿的對周木匠說。

“這個小老弟,這你就不懂了,提前給家裏的老人準備壽材,這是盡孝道,提前讓他們知道自己死後的屋子也造好了,逝去之前也放心,這不犯忌諱的。給活人準備壽材,這叫喜材,來運走之前還要放喜炮,灑喜糖呢。不知不怪。”周木匠並沒有理會汪兵的無理,反而慢條斯理地耐心解釋著。

“家父這幾天病的越來越重,我得提前給他準備一下後事,這上好的棺材多少錢一口?”聽了周木匠的解釋,汪兵消了心中的怒氣。

“我們這裏最好的棺材就是用耐腐材料柳樹木做的24型號的,再用油漆刷過,即使埋入地下 ,幾十年也不會腐爛,質量棒棒的,是哪些白楊木,桐樹木無法相比的。我們兩家都是交情不錯的,至於價格嘛,對你就少收些,600元一口,如果你要2口的話,我再給你打個8折,一共收你960元就可以了。你看如何?”老年的周木匠嘴角微微上翹,說話的時候他下巴上的花白胡子隨著嘴角肌肉的抽動也微微地抖動著。

“我先只要一口就行,給你400元,賣不賣?”汪兵討價還價。

“這麽便宜的價格,你為什麽不買2口?不提前為你媽準備一口呢?萬一以後你們家急用,也還來得及的,如果你願意買2口,這個價格就成交。”周木匠努力勸說,竭力想把生意做成。

“等她死了以後再買。現在就只要一口,400元,你賣還是不賣?”

“賣,你看我們兩家都是老親世誼的。別說賺錢了,就是讓我白送你家一口棺材,我也幹。你先挑選好了,等會我讓人油漆一下,明日我讓我的徒弟們給送你們家裏去。”周木匠一語雙關,最終確定了下來,做成了這筆買賣。

絕望痛苦中的汪定灰像他家的哈士奇一樣急速地喘息著,難熬的痛苦讓他備受折磨。房間裏散發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腥臭腐爛味。因為病人怕冷,雖然是六月,汪定灰也不準許家人打開房間裏的空調機,黎英只得拿著芭蕉扇子不停地來回煽動,替自己的男人驅趕著嗡嗡亂飛在她男人身上潰爛的地方下籽的綠頭蒼蠅。盡管如此,沒幾天那些蒼蠅下的籽還是在潰爛的地方變成了蛆蟲。黎英只能把她男人身上的那些在蠕動中變大白胖的蛆蟲用手一一捏死。

“部舉老弟啊,我對不起你啊,僅僅因為幾個錢,我就搶了你家的老宅,逼你去了三家村,逼的你賣了相依為命的老牛;又僅僅因為幾個錢,我私自克扣了你的低保救助金;又因為能夠多賺幾個黑心錢,我指使幾個人用工業明膠制造有毒粉條,毒害鄉親們的健康,真是造孽啊。因為我有眼無珠,嫌棄你們家窮,當初阻擋娟子與小明兩個孩子的婚事,逼的閨女不認我,出走後一直不回來;又因為能夠多弄幾個黑心錢,我又在你們幾戶拆遷的事情上出餿主意,逼得你家破人亡;就因為這幾個黑錢,這輩子我害了多少人啊,幹了多少缺德的事情啊,如今悔過也晚了,就怕到陰曹地府閻王爺那裏他也不會放過我的。汪定灰啊汪定灰,你到底要那麽多錢幹什麽?人這一輩子啊,錢不在多,有吃有喝夠開銷就行了。人活著這一輩子,還是和和氣氣開開心心平平安安就好。”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心也善。重病中的汪定灰躺在那裏,百感交集。

周記木匠鋪的徒弟們一大早就把汪兵定制的一口上好的24型號的柳木棺材運來了,按照男主人汪兵的吩咐,就放置在他家的院子裏。為了讓汪定灰能夠看到自己死後住的地方,黎英喊來了本家的幾個侄子,用擔架擡著因為病重而瘦的如幹柴一樣的汪定灰到院子裏去看兒子為他購置的棺木。他側著身子看了一會後,汪定灰臉上露出了一絲病容中難得的微笑。重新被擡回屋子裏躺下來後,他想著自己一生巧取豪奪,費勁心機積攢的一千多萬資金變成存款堆積在銀行裏,而自己死後即將只身被放進這口棺材裏,那些鈔票對他來說此時毫無價值,只有這口棺材才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臨走的時候所能帶走的唯一的財產。心理不免又再次傷感起來。

躺在那裏,汪定灰想起自己一生的經歷,想起自己幹的那些缺德齷齪而見不得人的事情,他懊悔萬分,不斷地在心理責罵自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似乎感悟到了人生的真諦!

幾天後,在一個電閃雷鳴的風雨夜,燈枯油盡的汪定灰蹬了一下腿,放了一個挺屍屁,就一命嗚呼了。馬蜂窩黎英立刻嚎哭起來,然後給他穿上了高價買來的精制高級的壽衣。再用一塊事先準備好的白布把汪定灰的屍體覆蓋起來。癢辣子汪兵立即用電話通知族人前來商討發喪事宜。

聞訊陸續趕來的族人齊心合力地把院子中的柳木棺材擡進廳堂,然後把汪定灰的遺體裝斂進去,釘上棺蓋。在院子中搭起靈棚,並在祭桌上擺上祭奠用的豬頭公雞等供品。並別出心裁的在豬頭的鼻孔裏插上兩根長長的白嫩的大蔥,使之看起來像是長著象牙的大象一樣。被縛住腳的公雞在祭桌上不斷掙紮跳動,脫落的雞毛亂飛看起來十分不雅,有人提出趕緊派人去鎮上找電焊工現做一個很小的鐵籠子,把公雞放進去,逼仄的空間這才限制了公雞的掙紮行動。祭桌上擺上了汪定灰的遺像,照片上他圓瞪雙眼,樣子十分兇惡可怖,讓觀者不禁有一種不寒而顫之感覺。

在靈堂的面前擺有紙糊的童男女雪柳,甬道兩旁放著親友送來的各種鮮花花圈。高高的竹竿上飛舞著長長的白色招魂幡,一片肅穆景象,不僅帶給人一種強烈的心理壓抑感。

為了能夠顯示逝者子孫興旺發達,達到喪事喜辦的效果。汪兵放出口話,無論是否是汪氏子孫的孩子,只要願意前來帶紅孝帽(地方風俗帶紅孝帽者為死者第五代人)為其父親守靈者,原意出1000元賞金,並沒有找到願意者,一直到把賞金提高到5000元,仍然無志願者前來。

按照地方風俗,汪家花重金雇來了樂隊班子在門前搭了一個臺子,吹吹打打地唱了一天大臺戲,發送汪定灰升仙西去。喪事辦的是熱鬧非凡。

“......皇帝老兒要是偷吃我的雞,百姓造反讓你江山做不到低,要是新婚小夫妻偷吃我的雞,晚上你們慪氣就是撈不到那口好東西,要是鐵匠師傅偷吃我的雞,火星蹦到你的褲-襠裏燒壞你的雞,要是騎摩托車的偷吃我的雞,半路上肯定會燒發動機......”

戲臺子上一個頭頂著三角巾,身穿花格子衣服,手裏拄著一棍棍子的男扮女裝的非常猥瑣的男人彎著腰捏著腔調,正詼諧地唱著民間戲曲《王婆罵雞》。他那滑稽的樣子逗的眾人不斷的發出開心的笑聲。

“跳個脫衣舞唄!”臺下面有不守本分者起哄大喊。

“只要大家喜歡,給我們鼓掌捧場助興,我們演員一定會讓大家大飽眼福,來,掌聲響起來!”樂隊班主對著話筒煽情道。

隨後上來了一個打扮得濃妝艷抹的妖艷女子。她隨著音樂的節奏扭動腰肢偏偏起舞。衣服一件一件脫落,最後渾身僅剩下緊身乳罩與一件三叉褲衩。

下面的人群一陣騷動。有人說這個女的速度太快了,完全沒有看到什麽,也有人淫邪的大聲叫喊著。一陣陣不堪入耳的□□與嚴肅的喪事舉辦現場顯得格格不入。

出殯的那天,汪定灰的外孫李蔔寧身披孝袍手擎著高高的招魂幡走在最前面,後面緊跟著死者的孫子汪山尖,他手裏提著柳木喪杖與長明燈走在隊伍的前面為死者引路。癢辣子汪兵身上披著重孝,一頂雪白的孝帽緊緊地蓋住了他那平時光滑無毛的腦袋,只露出濃黑的雙眉下那雙狡黠的眼神與他高顴骨下那塞滿了脂肪的皮囊。還有他那嘴角四周像墳地裏茅草一樣瘋長的胡須。他腰裏緊束著一匹麻繩,手裏端著一個盛滿了燒紙灰的瓦盆跟在後面。前八後六共有十四個後生擡著的被油漆得黑紫發亮的汪定灰的棺木跟著招魂蟠緩慢地前行。棺木後面跟著一群頭頂披著白布腰紮麻繩的汪兵的媳婦吳巧兒與她的妯娌們等一些婦女,他們追逐著被眾人擡著的棺材發出假意的沒有眼淚的聲聲幹嚎。村口路兩邊站滿了前來看熱鬧的面帶微笑的本村村民。

出了村莊,送葬的隊伍來到了岔路口,癢辣子汪兵把手裏的燒紙灰盆狠命地往地上一摔,隨著一聲脆響,那個盛滿了燒紙灰的瓦盆立刻在地上碎成了三塊,燒紙灰灑了一地。旋風卷過,紙灰如黑色的蝴蝶在空中飛舞。

由於是盛夏季節,溫度高屍體腐爛的快,一股股屍體腐爛後的屍臭味從棺木中散發出來,路兩邊看熱鬧的人們都厭惡地用手捂住了鼻子。

起風了,一路上為死者灑下的紙錢被風裹著在空中飄蕩,瞬間變得無影無蹤。。。。。。。

十五

“岳總,外面有一個中年男人說是你的同學,要求進來見你。”公司的門衛打電話給岳小明請示。

“哦,老同學來了怎麽能還讓他在門外站著呢?我親自去迎他進來。”

聽說老同學來訪,岳小明並不知道他是誰,疑惑間就走出辦公大樓,去見這個來見他的神秘人。

“老同學!我說到做到,今天我是給你提鞋做傭人來了。”姜登山一看岳小明親自到大門前來迎接他,愧疚地紅著臉與岳小明打起招呼來。

“是登山兄啊!開什麽玩笑啊,我哪敢要你這位大才子來給我提鞋啊,我是真沒想到啊,是哪陣香風把你給吹來了?快,快,進我辦公室裏慢慢敘舊。”岳小明一看是姜登山,心理也著實沒有想到。於是客氣地上前與他擁抱,然後親熱地拉著他的手帶他這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老同學,今天是到深圳來出差?難得你還想著我,到我這裏來看看。”岳小明說著親自給姜登山沏茶。

“老同學,哪裏啊,為兄落難了,沒有工作可做,今天是來投奔你的。希望能在你的公司裏謀個差事,好養家糊口啊。”姜登山有點羞愧地說。

“怎麽了?你不是吃公家飯的嘛?很久以前我就好像聽說你是星溝鎮的財務科長,相必現在應該早也升職調到縣裏去了,到我這裏找工作?老同學你可真會拿我開玩笑啊。”一開始岳小明摸不清姜登山今天為何來登門拜訪,還是小心翼翼地說道。

“老同學,說起來慚愧啊,以前我是在你們老家的那個鎮上當過幾年財務科長,那時還與你同時追求過汪娟,做了一些對不起你的事情啊,在那次同學聚會上,我喝醉了,借著發酒瘋,公開羞辱過你,實在對不起你啊,老哥哥今天來給你賠罪了。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姜登山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同學聚會,羞愧的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哎,你不說我都想不起還有這回事情了,那些事情我早也忘得一幹二凈了。後來我聽說你跟我們班汪純怡結婚了,還有了一個女兒,小日子應該過得不錯吧?”

“自從我爸被雙規以後,我們家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後來他們又查出我賬務上的一些錯誤。就又被關了幾年,在我坐監的那幾年裏,純怡又跟南方的一個有錢的大老板好上了,等我出了監獄,我們就離婚了,現在我是一個人,地地道道的單身漢。”姜登山低著頭,輕聲地說著。

“哦,如果真的沒有工作,那就先在我這裏幹一段時間好了,這樣吧,我們集團在非洲讚比亞有一個金屬開采分公司,你是上海財經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先去那裏幹一陣子財務總監。那裏生活比較艱苦,等以後有機會我再把你給調回來。”岳小明想到讚比亞金屬開采礦業公司還缺少一個財務總監,就直接把姜登山安排過去了。

“老同學不計前嫌,我也很感激了。非常感謝你的照顧。”姜登山千恩萬謝地說完,就下去準備到非洲異國他鄉上任去了。

“大哥,這樣的人你還敢重用他?”劉海與劉大勇都對岳小明的做法有些不解。

“別擔心,他是上海財經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搞財務確實很有一套,他是犯過錯誤做過幾年牢,我相信經過歲月的錘煉,他以後不會再犯這樣的低級錯誤了,你們盡管放心就是。”

十六

後來家鄉李常有從電話裏給岳小明傳來了消息,癢辣子汪兵在一次車禍中橫死,他老婆吳巧兒帶著孩子跟著村裏的一個老光棍一起生活,汪兵的母親黎英因為住的屋子半夜裏失天火被燒死,麥良芯書記與範同也因為受賄行賄同時被組織撤職查辦。

放下電話,岳小明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這些做了壞事惡事的人最終還是沒有逃脫過上天的懲罰,真的是罪有應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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